用现代人的标准看,苏轼算得上中华第一吃货,也差不多是吃货里最有文化的那个,若有人要写本《中华吃货史》,苏轼注定是无法绕过去的存在。苏轼爱吃,却不挑食,他的口味是开放的,对于世间大多食物,皆能安心享用,即便是那些有挑战性的食材,他也敢于一试。

美食是调剂精神和体力的最佳选择。凡做菜,需要用心,无论择菜、洗菜、切菜、炒菜,皆要聚精会神,而且可以活动身手,使血脉流通,吃菜也会调动全身器官,充分体会其色香味,若菜做得好吃,获家人或朋友认可,精神上又可得极大之满足。苏轼日子那么清贫,却过得那么愉快,除了夫妻和睦、修佛学道、广交朋友、辛勤劳作等原因之外,必定少不了经常下厨制作美食这个手段。

苏轼一生,行走大半个中国,足迹遍及十四省,东边到过登州(今山东蓬莱),西边到过凤翔(今陕西凤翔),北边到过定州(今河北定州),南边到过儋州(今海南儋县),行程之远,跋涉之广,很可能创下了宋代官员长途跋涉的吉尼斯纪录。他几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旅游,堪称资深驴友。

苏轼足迹,遍布南北。他行过许多地方的路,走过许多地方的桥,见识过许多地方的人。他跨过黄河,涉过淮河,漂过长江,奔向过大海的怀抱。每至一地,苏轼必然遍访名山大川,但并非所有地方都有名山大川,苏轼厉害的地方是,在那些平庸甚至乏味的地方,也能发现风景。在他眼里,凡物皆有可观,凡景皆有可取。名山大川自然要体会感受,穷山恶水中也能寻得快乐。

东坡嗜酒,酒量却不佳,但饮酒总可以叫人忘却眼前的烦恼,在虚幻的温柔乡里获得短暂的逃离;东坡亦好茶,是茶的深度爱好者和研究者,善饮又能饮,茶所营造的轻松恬静的状态和氛围,最能让他在现实里感受世俗生活之美好。

他通过茶,放松了身心,舒展了情绪,精神获得了极大的自由和解脱。于苏东坡而言,酒是他逃避现实的最佳道具,茶则是他通往精神世界的幽径。在他64年波折坎坷的人生里,酒和茶缺一不可,且互相不可替代。假如说,酒是他忠直不二的男性好友,而茶则是他滚滚红尘里的红颜知音。

苏东坡好热闹,喜群聚,最爱坐在一群朋友中间,举杯问盏,高谈阔论,唱和诗词,但每每不胜酒力,三杯必醉。人一醉,脸一红,脑袋一热络,灵感就嗖嗖嗖地来了,好多词儿挤在他口腔里,争先恐后往外涌,他只消动一下舌头,挥一下笔,流泻出来的,便是一首好诗、一首好词或一篇好文章。

苏东坡在黄州开垦东坡不久,腰不酸,腿不疼,走路也有精神了。他穿上农夫的衣裳,拿起锄头,挥汗如雨。他从老农那儿获取种庄稼的经验,和老妻一起照料生病的老牛,叫上朋友帮助收割,享受丰收的喜悦和欣喜。他喜欢那种淋漓尽致的快感,喜欢那种汗流浃背的状态,心情变得充实,心态变得积极。没有愁苦纠缠他,没有孤独侵扰他,没有无所适从的焦虑感。

苏轼晚上睡觉亦有方法:躺床上将四肢安放,使每处都舒适稳妥,如稍感不适,便继续寻找最舒服的睡觉姿势。若身体上有任何轻微倦痛的地方,就自己按摩一下,闭目,听自己呼吸,直到呼吸平匀,心也跟着安定。如此这般,大约一顿饭的工夫,四肢百骸,无不和通,睡意跟着上来,直接就跌进梦乡去了。

苏轼是个感情丰富的人,容易对人、事、物产生浓郁的情感,当思念得不到疏解时,他常常借由梦境,来诉说自己的想念之情。夫人去世十年后,他在密州写的《江城子》,也是一场梦的记录:梦中,他看到妻子在小室的窗前,正在梳妆打扮,他和妻子执手相对,竟说不出一句话来,只有滚滚热泪顺着脸庞滑下。斯人已逝,在现实中断无法执手相看泪眼,也只能在梦里,守候这次不期而遇。

苏先生堪称大宋乃至中国文化史上的第一段子手,是大宋艺术界公认的搞笑能手,晁说之称“东坡好戏谑”,周紫芝评“东坡以文滑稽”,此类评价历来不乏其人。只是他文名太盛,压过了段子手的称号。他是个爱笑的人,嘴角上扬是常态,他说“须臾便堪笑,万事风雨散”,他说“放怀语不择,抚掌笑脱颐”,人生太短,何必愁眉苦脸?不妨笑天下可笑之事,笑世间可笑之人。

苏东坡好玩,机智,幽默,坦荡,从不绝望,从不退缩。他是人,是石,是土,是竹,既是草根的,又是精英的。

林语堂说:“苏东坡是个禀性难改的乐天派,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,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,是散文作家,是新派的画家,是伟大的书法家,是酿酒的实验者,是工程师,是假道学的反对派,是瑜伽术的修炼者,是佛教徒,是士大夫,是饮酒成癖者,是月下的漫步者,是诗人,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”。

这本《苏东坡传》介绍给大家,董宇辉倾情推荐。林语堂先生的文笔,绝对是一流的。鲁迅写了民国三位文字功底最好的作家,依次是:林语堂,周作人,鲁迅。此时他与二人已经交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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