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老家捎走父亲的10几瓶存酒,那是1980年代的事,其中有4瓶鸭溪窖。父亲不嗜酒,但喜欢存酒,碰到差样的酒,便买几瓶存藏起来,并不知道将来如何处置。

若是同事亲友谁弄到了什么新鲜酒,父亲或花钱买,或用酒换,或拿新鲜玩意儿顶,总得想法设法弄到手。由于他仅是收藏着玩,相当一部分酒便宜了我。

且说这4瓶鸭溪窖,父亲以为贵州出产的浓香酒,与茅台不是一个味,对他们很是忽略。甚至以为,当地的沧州香也胜过它,更别说泸州二曲、尖庄之流。

当我回老家索酒时,父亲捡了又捡,把鸭溪窖移送到我手里。

其实我对鸭溪窖并不以为然,在那个名酒相对集中的年代,基本上没听说过它的名号。

单位时兴同事们轮流在家做东请客,因为去饭店请客都请不起。在家胡乱弄几个菜,只要能下酒,便完事大吉。

我惴惴不安地拿出两瓶鸭溪窖,为了保险起见,先偷偷地喝了半盖。哎呀,这一喝不得了,喝得我以为打错了酒。再次端详酒瓶子,果然是鸭溪窖。

这酒,入口香辣,但煞是温柔,尤其回口的感觉,说它绕嗓子三日有点夸张,但绕三五分钟绰绰有余。还有酒体顺畅,半点丧劲都没有,却有点清气回肠。

我后悔打开了这两瓶酒,收是收不回,咬着牙,孝敬了并不懂酒的同事们。不过8人中,也有两个知音,直夸这酒味道正,棒极了。喝干两瓶后,他俩嚷着还想喝。我故作遗憾地说,没有啦,换沧州香吧。

剩下的那两瓶酒,我再也舍不得让外人喝,自己想喝时,隔三差五地喝上一二盅,竟然坚持了一年。

我记住鸭溪窖的香,记住它的好,多方打听他的来路。由于市面上没有卖鸭溪窖的,而贵州恰似远在天边,无法去原产地淘宝,渐渐地就淡出视线,与酒盅绝缘。

世上的酒千千万,比鸭溪窖著名的酒多又多,偏偏若干的名酒记不住,鸭溪窖刻在脑海。即使三十多年没有再喝过,依然能回味出它的顺直。

2018年5月,某款白酒代理商邀我去酒庄品酒,它代理的那款地方名酒,我没品出所以然,却一眼瞄准酒柜上的鸭溪窖。

我问,是何来路?她说,准备代理。我说,此酒绝对立得住脚。她又问,何以见得?我说,就凭我与它三十多年前的交情。

女代理商笑道,本请木老师品尝我的主打那款酒,却抬出鸭溪窖,看来必须代理了。

我说,此酒至少与我投缘,代理吧。

第三天,我给代理商去电,说同事想买两箱鸭溪窖,给个最低价吧。

她豪爽地说,就按进价。

可能是每箱收费700多元,具体价格遗忘了。我打着同事的名义买酒,其实是我自己想喝。

半年后,两箱存酒喝光了,我又给女代理打电话买酒,她说,种种原因吧,她最后没有代理。

我无比遗憾地说,此酒看来与我绝缘了,再也不能就近购得。

女代理好像恍然大悟,满是歉意地说,木老师,我太笨了,原来是你喝呀,我竟然收了你的钱。

我说,喝酒花钱,天经地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