柜台旁一个僻静角落,主管在姑娘白嫩的手臂上亲热地掐了一把。姑娘扬起白皙的右手,一巴掌打了下去。“你被辞退了”主管怒气冲冲地说,30分钟内给我走人。

柜姐赫迪就这么失业了。“那个死老头,我今天终于教训了他,真爽!”

赫迪揣着15美分,走出百货大楼,她一点都不后悔。

”晚饭热腾腾的炖牛肉,夜里好好睡一觉,明天又是新的一天!“ 赫迪美美的想。她买了一块牛肉,翻出一个炖锅,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纸袋中找了起来,

”炖牛肉没有土豆和洋葱怎么行呢?没有灵魂啊!”

赫迪去走廊外面接水,正好看到一个姑娘在水槽边洗两个大土豆,看到赫迪眼睛都直了。

姑娘相当瘦小,削土豆的姿势相当不专业,皮削去了一大半。从姑娘衣服的颜料看,她应该是个画画的。

“小妹妹,土豆皮削去太多了,应该用刮的,我示范给你看。”

”小妹妹,你也很困难是吗?”赫迪试探地问。

”现在艺术不吃香了,我只有两个土豆当晚饭。不过把它煮的热乎乎的,加点黄油和盐应该不错。”画家小姑娘苦笑一下。

赫迪有点狂喜,”小妹妹,命运把你我联系在一起!我那儿炖着牛肉呢,我正在想找几个土豆,就差没有祷告了。带上你的土豆到我那儿去,咱们一起炖牛肉吧。”

画家小姑娘点点头,进了赫迪房间。赫迪削着土豆,姑娘盯着墙上的一幅画,那是一幅轮船停靠海港的图,小姑娘眼泪一直往下掉。

”小姑娘,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?来,把我当成知心大姐。”赫迪安慰说。

”那是三天前的事情,一个富商请我去画画,我报价50块,他像猎狗一样冲着我大笑,他说他买一副大20倍的画像也不过8块钱。”姑娘 缓缓地说。

”我带着梦想来到了纽约,想着凭我的手艺在这里立足,可是我却连一张画都卖不出去,还要遭受一个有钱人无情的嘲笑。”

”我当时一天都不想活了,我身边的钱只够买一张船票,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。我再也忍不住,我翻过栏杆,跳进水里,我的赫迪,水真冷!真冷啊!

”后来我浑身麻木,顾不得那么多了。冥冥中我感觉有一个人挨着我,没有让我沉下去。”

”几位太太带我去烘干了衣服,他帮我雇了一辆马车。他自己浑身湿透,还哈哈大笑。他让我把名字和地址告诉他,我不好意思说。”

”后来那个人说,我总会找到你的。”他付了车钱,让车夫把我送到我的地方”

”已经过了三天了 ”画家小姑娘叹口气说,”他还是没有找到我。”

”宽限一点吧,这个城市很大呢。”赫迪轻声安慰道。

牛肉和土豆炖的正欢,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。

”你知道吗?我几乎在那条可怕的河里淹死,”画家小姑娘打了个寒颤“幸亏他救了我。”

”他看上去像有钱人吗?”赫迪说。

”他看上去首先是很善良,”画家小姑娘说,”他应该很有钱,他坐私家车离开了码头,他的司机把自己的熊皮大衣给他披上,因为他浑身湿透了。”

”你真是个傻瓜,”赫迪说。”你怎么不把地址告诉他?”

”不行,我受不了了,我们确实需要一个洋葱,我出去看看。”看姑娘发呆,赫迪走了出去。

一个年轻人从楼上下来,他衣着讲究,脸色有点憔悴,他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洋葱。

赫迪停住了脚步,两眼放光。

“你没有别的东西配在一起吃吗?”

“我的住处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了,朋友把洋葱给了我。”

赫迪突然有点激动,“听着老弟,生吃洋葱可不怎么样,我有牛肉,一个小姑娘有土豆,我们缺一个洋葱。凑份子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,生活中不全是穷光蛋和倒霉鬼,你稍等一下”

年轻人同意了。

他把头探出窗外,跟楼下一个司机吩咐着。

赫迪的眼光像两把钢锥似的钻透了他。

”你老实告诉我,你家里没有吃的了吗?你为什么吩咐底下那辆绿汽车的司机?”

年轻人愣愣的看着他,“因为,他是我的司机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只吃洋葱不吃别的?“。

”我从来没说过不吃别的,我只说我的住处没有什么可吃的。”

”那你为什么要生吃洋葱?”赫迪步步紧逼。

“你这人真有意思。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跟你解释。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,我老妈说吃洋葱可以治感冒。我把身上搞湿了,着凉了,前几天我乘船过江,有个姑娘投江,然后我就……”

”等一下,”赫迪伸出手,“把洋葱给我。”

年轻人咬紧牙。

”把洋葱给我,”赫迪重复了一遍。

赫迪露出苦涩的微笑,她拽住年轻人的胳膊,另一只手指指她的房门。

”老弟进去吧,你从江里救起来那个小傻瓜正在里面等着你呢,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,去找你的小土豆吧,洋葱。”

这是欧亨利小说《第三种配料》发表于1905年。这是一个温暖的故事。

饿着肚子的穷女工,万念俱灰的的画家,热心肠的小伙子,陌生人有时候总给人感动。很多人虽然很穷,但是他们都单纯善良。

一块牛肉两个土豆,抱团取暖,等来了他们的洋葱。皆大欢喜的结局也是一种慰藉。